堆2014年后的同人 /
收回之前一切自印授权
【双花】塔（短完）
@Ultramarine 来了~
1
浅花迷人倒下的时候屏幕立刻将所有色彩洗去褪变成了黯淡的灰色，游戏的图形引擎使得身体倒在破败的石砖地上扬起的灰尘颗粒逼真得让张佳乐的鼻腔有一种不适的感觉。刚才围攻他的怪物们还在他的身边打转，丑陋的面容和尖锐的牙齿占据了整个屏幕，那些肮脏的爪子踩在张佳乐精心挑选搭配的服饰上，让他特别难以接受。
张佳乐选择了复活回主城。他的装备耗损相当严重，出发时塞满背包的红瓶蓝瓶也已经全部告罄。是真真实实的弹尽粮绝了。
果然一个人爬迷惘之塔是一项几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张佳乐站在阳光灿烂的主城里遥望远处高耸入云的迷惘之塔，紧了紧腰间的弹药袋，默默地想。
2
荣耀大陆上有很多传说，与那些久负盛名、足以载入荣耀史册的英雄一样，在人口基数过大的荣耀玩家们口耳相传的过程中变得日久弥新，愈发传奇。
譬如，叶修与他的散人，以及位于神魔交界处罪罚之山山顶的迷惘之塔。
从地图上看，这座塔看不到塔顶，事实上也确实没有人能登上过塔顶。荣耀开服十年来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叶修也没有。
因为很浪费时间啊，而且也没有BOSS没有技能书掉落，你看就连那些大公会都不打，否则组个百人团试一下还是能试出来的。荣耀教科书叶大神曾经这样说过。
根据官方给出的故事情节，这座塔从天堂通往地狱，想要赎罪的地狱众生必须攀爬完这座塔才能踏上轮回的路。而在游戏里，它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练级点，每一层都徘徊着停留在那里再也无法向上攀爬的魔物。
于是，关于迷惘之塔便有了许多传说。
一个便是这塔到底有多少层。大部分人认可这塔的层数是无尽的，也有人反驳，站在专业的角度提出按照微型计算机的最大字长应该是65536层。关于此类层数的猜测层出不穷，可到底是多少，却没有人能斩钉截铁地报出一个确切的数字。
网上有很多闲人晒出自己的记录，最高也不过五十多层，还是组了个十人的小队，不间断地在电脑前枯坐了两天两夜，这也就是普通玩家能达到的最大程度了。虽然只要不是全灭，幸存的人就可以继续向上前进，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毅力能够不眠不休地坐在电脑前一直一直地打怪，不仅要提防必须重头再来的死亡，还要克服不知尽头在何处的孤独旅途上带来的迷失与彷徨。
在看不清前进道路上，不知有多少被留到最后只剩一个的人主动选择了放弃。
另一个则是关于塔顶上到底有什么。虽然官方一再强调那里并没有隐藏BOSS，不存在特殊道具或者技能书掉落，但还是有不少人发挥了超群的想象力。从特殊橙武，到荣誉称号，各种奇思妙想说得言之凿凿。
也有人不在乎，要的不过是句“好厉害”。
可张佳乐什么都不想要。
他很久以前曾经爬过这座塔，同另一个人。虽然那个人很没有耐心，对搭档一拍脑袋想出的这种无聊活动不屑一顾，但最后还是同他一起上去了。那时候他们俩在网游里一见如故，刚刚组了一个组合，有大把的青春和时间可以挥霍。两人打到了三十多层，花了整整一天，从日升到月落，一路上磕磕绊绊互相斗斗嘴，似乎连无聊的打怪也变得有趣了起来。
然而，如今的张佳乐仅凭一个人站在第三十层的入口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可是这一漫长的旅途却难熬到令人发指。
不仅要尽量避开能避开的怪减少无谓的伤害，还要保留自己的攻击力，防止武器或者装备破损严重。所有的事都得自个儿小心翼翼地掂量着，然后再一遍又一遍如同轮回般地走过每一层完全相同的场景。
自己曾经竟然还觉得有趣。
张佳乐揉了揉鼻梁，眼睛酸涩得令人难受。
3
张佳乐是被一条手机短信给吵醒的。他睁开眼看见的是已近黄昏的夕照残阳，空调的扇叶咯吱咯吱地转动着，吐出的冷气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连忙裹紧了被子，缩进被窝里捧起了手机。
昨晚没睡？发信人那栏孙壕两字闪亮极了，张佳乐不自觉地翘了翘嘴角。
你怎么知道？
昨晚一直看你在线。
昨天在刷迷惘之塔。
孙哲平回了一串省略号，说了句，够闲的。
张佳乐几乎能想到他此刻无奈的表情，紧接着就又收到了他的下一句话。
张闲者敢问你刷到第几层了？
三十层不带喘气的。如果那些怪长得不那么丑，我大概还能再坚持得久一点。对着它们时间太长，有点视觉被污染的感觉。后面还跟着一个又得意又嚣张的笑脸表情。
厉害啊。一起吗？
张佳乐一愣，在看到这三个字的同时，他率先想到的就是孙哲平的手。尽管网游不像正式比赛的强度那么激烈，但刷迷惘之塔动辄便是二十多小时，期间还不能中断否则会前功尽弃。
他捧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眉心微微起了个褶，犹豫了起来。
孙哲平意外地很有耐心，尽管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邀约。
它既与未来无关，也与人生无关。
4
当再睡一夏和浅花迷人再度一齐站在这座阴晦的高塔下时，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周围的环境有些许细节上的改变，塔身看起来又添了些岁月的痕迹，整体的色调也被调整得愈发沧桑与悲凉，然而变化最大的是并肩站在那里的两个角色。
再也没有什么落花狼藉与百花缭乱了。
张佳乐站在孙哲平的身边，偷偷转了下视角，截了个图，图里有他有再睡一夏有迷惘之塔还有迷惘之塔边纷乱的杂草。他有收集这类截图的习惯，看到漂亮的场景截一张，自己打出酷炫的记录截一张，同孙哲平在一起截一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存放截图的文件夹里再睡一夏的名字慢慢多了起来，他也越来越习惯孙哲平这个不再带有“花”字的全新id。
“准备好了吗？”再睡一夏扛起了重剑，孙哲平很酷地问道。
浅花迷人兴奋地原地蹦跶了两下，手里更换弹夹的速度飞快，就听到张佳乐张扬的声音回道，“当然。”
既然他想要疯一把，为何不奉陪？
好几年都这样过来了，又何惧这一天一夜的旅程。
5
耳机里传来的是熟悉的弹药爆鸣声，混杂着怪物们的哀嚎。张佳乐灵活地把怪物都引到了一处，然后再让自己的范围性攻击一轰而下，视觉冲击的效果格外华丽，特别有快感。孙哲平在一旁为他掠阵、清理着他遗漏的小怪。这在以前几乎是很难想象的，同他平时一上来就狂奔到最前头的架势完全不同，而是把舞台完全留给了张佳乐来了一场单人秀，施展联盟第一弹药的华丽绚烂。他已经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张佳乐表现了，这与在视频里、电视上所感受到的都有所不同。他宁愿稍微收敛一下自己的快意，视角四处乱晃，看起来倒真像是来看风景的。
连刷了五层，怪物的等级和AI都属于比较低级的，两人很轻松地爬了上来，连一个小时都不用。张佳乐的百花式打法特别耗蓝，之前他一个人来的时候绝对不会像刚才前五层那么打，虽然确实很痛快，但后继无力的感觉他并不想尝。
张佳乐的节奏慢了下来之后，两个人的配合变得多了起来。多年的默契不消多说，只需留神细微的动作，就可以清楚知道对方的意图，打怪、杀出一条血路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两个人于是开始东拉西扯地聊起了天。
“你狙击的加点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孙哲平随口说道，“刚才看了一会儿，好像多加了两点。一枪下去那怪少了三分之一的血。”
“嗯，我狙击多加了点，这样攻击力也能高些。”
这时，孙哲平的剑斩了一个空，正在砍的小怪在一声枪响后发出尖锐的哀鸣，乌黑的血从脑门上不知何时添的枪眼里喷涌而出，随即瘫倒在地。
远处，张佳乐的自动手枪挂在手指上转了一圈，狙击的技能效果让枪口还在冒烟，透过那张面无表情的系统脸，孙哲平仿佛看见他正笑得得意。
“不错。”孙哲平夸了句，顿了顿又道，“比赛时不要这样调整，我看你是牺牲了强制的瞬踢吧，连招都连不起来了。”
张佳乐小声嘟囔了一句，一路小跑追到了他身边，“我想去接杯水，要不这层打完休息一下？”
6
张佳乐并不是要真的去接水。
迷惘之塔内看起来阴暗又恐怖，那些丑陋的怪物们仿佛找不到出路一般在其中游荡着。浅花迷人背靠着再睡一夏坐在那里，从张佳乐的视角里没法看清身后的再睡一夏在干什么。他坐在电脑前安静地看着这破败阴森的古塔内部，心里却没半点毛毛的感觉。耳机里除了一些怪物们发出的低吼外显得格外得寂静，竟让他产生一种异样的安祥感。
张佳乐的视线慢慢移到了自己的双手上，看着停留在键盘的手，默默地想孙哲平会不会趁这个空档做一个手操。
“张佳乐？”
孙哲平试探性的声音突兀地从耳机里传出，依然是他低沉声线，略带慵懒的语气。
“嗯？”
“回来了也不出声。可以走了吧。”再睡一夏从地上跳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初次踏上征程的士兵，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如果是担心我的手的话，那没有必要。”孙哲平说道。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张佳乐想。
可是知道和会不会是两回事。
他们的动作惊动了那些蛰伏在古塔阴暗角落里的怪物，一头巨大的三头犬朝再睡一夏冲了过来，发红的眼睛、尖锐的牙齿，以及永远不会害怕退缩的程序设定。狂剑士二话不说，举起剑重重地斩下，剑锋闪烁着弹药炸开的光影割破血肉，将它的生命彻底清零。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奔赴下一个对手。
张佳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无法回到过去让他的手伤不要发作，甚至没有办法在和他共同并肩为职业冠军而努力，张佳乐只是希望可以在这趟旅途中同他一起走得更久一些。
他想要看到那个人始终都闪闪亮亮的模样。
7
当不知从哪棵树上的鸟巢里传来清脆悦耳的啾啾声，第一缕晨曦照在玻璃窗上反射出的光线刺痛了一夜未合的双眼。张佳乐晃了晃乱糟糟的脑袋，眯着眼盯着电脑屏幕里的女怪物，叫道，“唉，这个家伙居然还有胸啊。”
“咣当——”一个手雷丢了出去，浅花迷人同昏昏欲睡的操作者不同，潇洒地一路蹦跶乱窜，连停顿都没有，丝毫没有被怪物的“美色”所迷惑。张佳乐已经从迷惘之塔内部装潢到各个怪物的装扮全都吐槽了一遍，他不像黄少天那样一张嘴就能扯到十万八千里外，有关的无关的全都说一遍，到最后连主题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他只是生动形象地描绘着他所看到的一切，比如，老子刚才那一枪太帅了。
孙哲平笑笑，偶尔搭他两句话，可是手上的操作却始终生猛。
他们俩在多年后再次一同踏上三十层的时候只用了半天。
“厉害啊。”
孙哲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很高兴。
“你也很厉害。”张佳乐回道。
真的很厉害。他在心里又默默地说了一遍。两个人都是生性很骄傲的人，却总是从不吝啬对彼此的夸奖。
“等登上了塔顶之后，我们去竞技场来一局吧。”孙哲平道。
“怕你啊！”
“输了可别哭！”
“滚！”张佳乐转身朝他“砰砰”两声，同队伤害豁免可是视觉冲击还是特别的强烈。
“来劲儿是吧。”孙哲平的京片子冒了出来，故意说得咬牙切齿，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笑意，“那我到时候在竞技场等你啊。”
再睡一夏掸了掸身上的硝灰，重剑扛在肩头，笑得格外肆意。
张佳乐愣了一下，调出了团队面板，这才看清孙哲平的红蓝都已经非常少了，而自己竟然还有一大半。
怎么回事？
他诧异到不行。自己明明一直都因为孙哲平的手伤而格外留意，刻意积极地掌控着主攻，希望能够因此而减轻他操作的负担，可是为什么还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看着站在身旁的再睡一夏，突然像是有话梗在喉咙口，说不出也咽不下。
“走吧。”孙哲平大咧咧的朝前推进，完全不在意自己到底还剩下多少生命多少法力。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张佳乐想。
百花光影随着他的话音而落下，一时间便将这一层变成了一片血海。
8
没有办法陪自己到最后的结果并不出张佳乐的意料之外。
红蓝耗尽的狂剑士在即将倒下的时候说了一句抱歉。
他手里的操作并没有停下，即使苟延残喘地硬挺着被清零的命运，也始终无法改变自己即将不得不下场的局面。可再睡一夏依然没有丝毫的退缩，犹如刚刚进入这座迷惘之塔的时候一样，仿佛那些威胁在他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张佳乐平静如水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想说就说，不为什么。
孙哲平并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接着，再睡一夏倒下。团队频道里同时跳出了一句加油。
上一秒各种声音还充斥着耳机，这一刻仿佛万籁俱寂。张佳乐站在第三十八层，脚边有各种怪物的尸体，也有再睡一夏的尸体。他整理了一下包裹，重新设置好手雷，换上弹夹，奔向了下一层。
9
张佳乐觉得自己快死了。他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避过那些他已经无力再战的怪物。胃里翻滚着一股泡面味，让他有些犯恶心。他开始认真盘算起角度，在两个怪物同时背过身的时候跑过这条通道。可那之后等待他的仍有一大波张牙舞爪随时都可以把他撕碎、踢出迷惘之塔的障碍。
他一个人已经走了很久很久，疲倦开始侵袭他的身体与意志，没有人能再听到他的吐槽，可是他还是习惯性的说了一句：真的好丑啊，泡面都要吐出来了。
耳机里连回声都没有。孙哲平早已不在。
突然一个念头从张佳乐的脑袋里蹦了出来，自己这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就算爬到塔顶又怎么样？张佳乐自嘲地笑了笑，自问自答：不怎么样，只是因为有趣而已。
浅花迷人一个手雷扔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两发冰弹，几乎毫无任何时间差的打在了两个怪物的身上。张佳乐一个跳跃，敏捷地从自己制造出的光影迷雾中冲出。
余下的怪物们被他惊天动地的攻击所惊扰到，疯狂地朝他涌来。
有趣而已，为什么不打得更有趣一点？
张佳乐看着前面第六十层的传送点想。
尽管他只有不到5%的生命。
10
踏过传送点后的张佳乐看着系统公告发了三秒钟的呆，而世界频道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刚想给早已回城复活不知在哪里虐菜的孙大神发了一条消息，各种私信便纷至沓来。
他无暇一一点开，只在其中翻出了孙哲平的那封，内容依然简洁明了，带着格外鲜明的个人特点。
过了？
嗯。
张佳乐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情绪看着“电视”上那条“恭喜玩家浅花迷人、再睡一夏达到迷惘之塔顶层”，他早已忘了上一次两个人同时在网游中现身系统公告是什么时候了。在二区的记录也许早已被人刷新。而现在，他们俩各自带着全新的名字，再一次一起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依然是那么的闪耀。
他原本以为还有很漫长的旅途，没想到一拐弯竟然已经到了终点。
你猜猜迷惘之塔一共有几层？
多少？
张佳乐回了一个龇牙咧嘴得瑟的表情，一点儿都没有揭开谜底的打算。
他站在足以将整个荣耀大陆尽收眼底的高度，那些分布在大陆各处的城市、那些荒漠、那些平原、那些森林、那些山、那些水，那些他用十年的时间走过无数次的路，见过无数次的风景，全部以另一种方式呈现。
那些传说所言非虚。
这确实是最珍贵的奖励。
END
